“幸未得名同竖子。”
自障纨扇过旗亭。
所有同人人物属于原作者。
 
 

[喻黄]歧路行

九州paro小段子。之前写过一个小系列,羽人喻文州&魅黄少天:然诺  随身而没 归去来 

这次试试倒过来。

题目出自北岛的诗名。

黎明前的长夜深冷如铁,北陆的漫漫严冬即将到来。

翠渚坡上斑斓丰茂的秋树在夜色中只见蓬乱的轮廓,映出轮廓的是洄鲸湾内无数船只的灯光。船列在海港静默地等待,桅杆有如密林,直至秘术驱动的灯塔光钟指向固定的对时,河络精心设计的机械吊板在单调的螺号声里缓缓升起,形成一座完美的拱门。灯流骤明,波光深曳,船只鱼贯驶入贯穿全城的三寐河。沿河两岸灯火繁密,经夜不熄,一直延伸到山巅之远,令星辰失色。

这暗夜下的庄严辉煌,独属于宁州锁钥、北陆第一港——厌火城。

厌火依山而建,自高至低正是从华贵洁白的石堡到破败灰暗的瓦屋的落差,无数狭长曲折的街道沿着山势的走向奇妙地转折,层层石阶堪称陡峭,有的路简直不能称之为路,而是千百年来未曾修葺的断崖,草草凿出踏脚的痕迹。当然这对于轻捷善飞的羽人来说不算什么,可是城中还生活着大量的人族、河络、魅,纵然他们中的一部分已攫取了大量的财富,羽人仍然对异族蔑称为无翼民。因此这里背货抬轿的脚夫比其他大城都要多,沿着跳板走下的旅客甫一登岸,便被脚夫们殷勤地围上。

走在最后的旅人裹着及地的斗篷,半张脸埋在拉起的兜帽阴影之下,身形佝偻得像个老者。他摆摆手拒绝了招揽生意的询问,蹒跚着走出人群,身影顷刻消失在小巷里。

谁也说不清厌火有多少小巷。它们就像这个城市的血脉,密密匝匝交错相汇,吞噬着寻求财富的人,追逐欲望的人,被死亡追逐的人。

寒意从建筑的石头里、无处不在的风里漫出来。旅人脚步不停,越来越轻快,在歪扭建筑的缝隙之间穿梭,与偶尔经过的行人擦肩,推开某一堵墙上外人无法辨认的窄门,又从某一棵枝干虬曲的树后闪出。身侧的建筑渐渐变得规整,表明他已身处城市的腹地。这一带略为开阔,但没有一丝灯火的光亮,安静得像是深渊之底。

他忽然停下了脚步,抬起头,兜帽下的双眸寒光凛然!

十步开外的高墙下靠立着一个黑影,无声无息,几乎不像有气息的活人。幽蓝的光在他身遭漫开,如海波映月,不可捉摸。

“早就想脱这累赘了,宁州本来就没有外人想象中那么冷。”随着清朗的少年声音,旅人双臂一振,宽大的斗篷滑落至地,露出背上交叉绑缚的数把长短不一的刀鞘,在他尚未长成的身体上略显累赘。他微微仰头看向面前的黑影,轮廓分明的漂亮脸孔宛然有光。

对方未置一词,袍袖微动,飓风的冲力卷地而来,少年在那一瞬踢起地上的斗篷闪避,风中似有无数无形的利刃,将斗篷分割成细碎的布条,旋舞成一片黑色的漩涡。而他的速度不亚于飓风的速度,在碎布落地之前,欺身逼近那无声的黑影。

“你得想好拿什么赔我的衣服,要么就拿命抵好了,看你敢不敢?我说你总得说句话吧,哪儿有残疾趁早说一句……”

下一阵风刃又至,在他旋身的刹那与背上捆缚刀鞘的铁链相触,铮铮有声,纤细的链条随声而断,刀柄也一道被绞碎。

落地的刀鞘却是空的。

那几把形状不一的刀剑不过是幌子,真正的兵刃藏在刀鞘与交叉铁链的遮盖下。它的光泽一如勾弋山中不化的坚冰,形制比普通的剑要窄薄,出鞘的一刻迅如飞电,将黑影直直钉在石墙上。

法术造成的幽光与飓风骤然不见,剑尖下钉着的只是一袭黑袍,一枚湛蓝的珠子自袍隙中滚落,化为无数晶亮的粉末。

少年怔了怔,随即咬着下唇轻轻笑了。天色微明将晓,远处的港口喧嚣依然,他收剑在手,并不归鞘,在凛冽的晨风中扯开了自己的上衣,一双羽翼在背后悄然展开。

厌火城的制高点是一座座羽人贵族们居住的城堡,其中少不了宴饮娱乐的场所。最为奢华的一处却是等闲不轻易招揽生意的,来客需要从花园内一条特殊的密道进入。夸父把守的门内灯烛明照如昼,有着各种族美女的歌舞,九州各地的珍馐佳酿。而老板的身份无人知晓,每一夜他会以面具遮掩面目,与客人同饮一杯后离去。

这一夜的筵席早早备下,却良久不见宾客。乐姬一遍遍地拨响琴弦,吹起笙箫,只有戴着秘银面具的老板独对着空荡荡的宾席。当乐姬们也终于现出倦意,大门终于开启,远远响来合着节拍拊掌之声。老板做了个手势,止住绵绵不绝的柔媚乐声,看向今夜唯一的客人。

那人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,面容清韶如玉,却随随便便散着头发,披件锦袍,遍身浓烈的酒气与香粉气息,像是刚从上一个欢场离开。

“贵宾莅临,有失远迎。”老板习惯地客套着。年轻人含笑回礼,随手从怀里掏出一把斑斓莹亮的北邙晶石,散在桌面上。北邙晶早已断脉,河络精心铸成的晶石尚且千金难买,这一把天然的晶石更是价值连城。但令老板神情凝重的,却是晶石中混杂的一颗暗蓝珠子,内里似有无数丝络,随光流转。

老板微微一震,抬眼看向面前人波澜不惊的面孔,挥手摒退乐姬,左手未收杀招,三指微屈,语气却恭谨到十二分:“先生竟是山房来使?”

“在下喻文州。承众家主不弃,受托赴宁州查阅贵分堂近十年账目。不免叨扰阁下,此物为凭。”喻文州白皙指尖拨弄珠子,信口将分堂几件大生意一一道来,更无偏差。

面具遮掩了老板的神情,但他的声音中已经带上了一丝战栗:“众家主如此厚爱……”

喻文州宁和一笑:“喻某在宁州还将盘桓一段时日,阁下不必多虑。只是这期间内,有些生意恐怕不大好做。”

老板心中的疑虑更深,但面前确是来自天罗山房的信物。天罗不仅是九州最神秘、最庞大的杀手组织,也掌握九州一分财铢金流,足可与宛州商会抗衡。各地的分堂不仅做杀人生意,也做敛财手段,每十年需向山房众家主进贡收入,禀报开支,不得违背半分,否则将遭受生不如死的刑罚。

喻文州又闲闲笑道:“不知这几枚晶石,可否换得一餐清净饭吃?在下有位友人在外等候多时,劳烦请他进来,阁下也忙,不必多陪了。”

老板只得诺诺应声,退了出去,正与进来的少年打个照面,只觉明锐照人,不禁多看了一眼。

“这到底怎么回事?我算不算第二次上你的当?接到莫名其妙的请柬,和那夸父大眼瞪小眼半宿。你想干什么赶紧说。我没弄错的话,这儿是天罗的地盘,一般人可不会随便来这,尤其羽人……虽然我离开宁州很久了。”羽人少年和喻文州对视。他发色和瞳色不如宁州羽人那般浅淡,此时也是人族的装束。

“这里我用了点法术,天罗的窃听之术现在也听不到。先互相认识下,我叫喻文州,你是夜雨声烦?”喻文州帮他盛了碗汤,“我看剑鞘上刻着。”

“哦那是道上用的名字。我本来叫黄少天。你那天晚上给我找麻烦,这账我还没好好算。”

“咱们算两清吧。”喻文州解开衣襟示意胸腹侧包扎的伤口,“你的剑也够了得,虽然我脱身尚早,但不靠酒气和香气根本遮不住血腥味。”

“这……”黄少天愣了下,还是凑近看了看,“你这叫包扎吗乱七八糟的!不对,一般的术士不会这么容易受伤……”

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对方清澄的眼睛:“你是个魅?天罗的?我早就知道我在他们的名单上,没想到你跟我玩这一出。那天遭到你的法术,我就有怀疑。”

“我是魅,但我不是天罗的人,也在他们名单上,不过上面是我的另一个名字索克萨尔。那天也是阴差阳错,见你路径极熟,差点以为你是天罗杀手,后来还是从兵刃辨认出不是。”喻文州剥开一枚青绿色的果子。

“我是因为小时候在这里,现在回来也是为了……再说又不是每个对厌火熟的人都是杀手,我看你这种随便做陷阱的才可疑。”

“事急从权,你我若不联手,只怕难以从厌火脱身,我只得扮作山房的查账人,自作主张让你同我一道。现下这里倒是最安全的置身之地。”

“等等,你怎么知道我答不答应。——别剥了,这果子就是吃皮的,瓤特苦,一看你就没来过宁州!”

“正好,皮给你。”

“呃……先不说这个了。”

“况且你不也正想一探天罗究竟?”喻文州看向黄少天,“换做其他人避之唯恐不及……”

“这些事不如以后再说。”黄少天拿起筷子,“吃完饭才有精神想怎么对付。反正和他们结下梁子挺难缠的,但我这个可是好几年的旧怨了。——你先别喝酒了,对伤不好。”

“多谢。”

“免了,本来就是我弄出来的……一会帮你重新包扎下。欠你一个人情,这事儿我就答应了吧。说好了,要是咱们都能脱身,到时各走各的。”

“这些事不如以后再说。”喻文州学了下他的口气。

END

05 Oct 2016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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